编者按:又到一年初夏,2025年中央美术学院以“逐光而行”为题,奏响了新一年毕业展的序章。观众置身于今年丰富多样的创作现场,可以看到有一些央美青年学子选择用行为爆发内心的冲动,有些选择与空间互动构建其视觉张力,有些则以传统为养分,由传统中生长出更具当代意识的创作面貌,而更多的青年创作者,则越来越注重向自己周遭的生活取材,试图捕捉情感、经验与思考的多重真实......
在这些个案中,个体经验与外部世界、新旧媒介之间、虚拟生活与现实生活之间的碰撞,屡屡激发出不一定完美但却新鲜的创造力。如毕业季主视觉中,一颗符号化的苹果,正是在光的照射下,被勾勒出不断变幻的形态。而相信”光“的央美学子们,追随他们内心的光芒,用几年磨一剑的毕业创作呈现着他们对”艺术是什么“的初步探索。本次艺讯网毕业季专题“相信‘光’的央美毕业生们”,试图以更微观、深入的视角切入,邀请毕业生畅谈他们的创作故事,通过这些坦诚生动的讲述,分享和传递青年人心里的“光”。
《糟糕》
雕塑系 - 陈旭
Q: 聊聊你毕业创作的灵感与契机,最初想构建一个怎样的作品?目前看,实现最开始的设想了吗?
陈旭:我的毕业作品叫做《糟糕》,在这件作品中,桌面上的物体均局部电镀了有毒性的铅,并通过滑轮系统在桌上极其缓慢地移动,我试图让物体在挪动中相遇、擦身而过而渐行渐远,同时逐渐留下磨损的痕迹,而痕迹会在展览的过程中愈变愈重。
作品的灵感来源于前段时间回幼时旧家时在墙壁上所看到的痕迹,那些痕迹是小时候的自己用钥匙划出来的。与我相比,痕迹它十多年过去了都没有变化,这一种痕迹的恒久性令人动容,于是我在不断的试错和实验中才有了这一件作品。当然,这件作品本身也还是被我当做一种实验来做,并没有达到稳定和完满的预期,这一种遗憾一个在于工艺的缺陷上,也就是对于物品具体细节的一些把控其实还可以再到位一些,另一个是空间的遗憾,也就是作品本身需要驻足凝思的地方会被展厅的嘈杂所吞没。
毕业创作《糟糕》与作品局部
Q: 作品名字从何而来?在一个桌面上,作品的名字、形式与表达之间似乎构成了一种象征性的场景叙事,试图为观者传递怎样的感受?
陈旭:“糟糕”来自于近时自己在日常生活中的感受——最近临近毕业,事情的琐碎和生活阶段的变化,令我感到一种极度的失序,这一种混乱首先出现在了我的桌面上——当自己丧失了归置物品的能力与意愿,桌面上的物体也就处在一种随机的位置关系中,而当去凝视这一种物品的随意状态,仿佛又能在凝视中反身看到当下的自己,于是桌子和日常物品的组合就成了作品的基本形式。而这一形式和前面所讲的痕迹被我关联了起来,也就是一种事物在混乱与变迁中所留下的痕迹,我希望通过这种过程与痕迹能传达出一种日常生活中慢性中毒式的消磨之感。
毕业创作《糟糕》与作品局部
Q: 具体来说桌子上都包括什么?安排它们的考虑是什么?观者可以如何理解它们之间的关系?
陈旭:桌子上的物品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它们的选择具有很大的随机性,但是这一种随机性是在“日常”的限制范围内的,也就是说他们本质上都是大概率出现在桌面上的物体,而我选择他们,是在一种规则内的随机性中的“缘分”,仅此而已。 而铅与痕迹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来源于前面说过的“痕迹”,但与小时候绘画的痕迹不同,在当下阶段所体会到的消磨之感是普通金属所无法承载的,因此我选择了一种与日常性有极度张力的材料,也就是铅——它兼具毒性、素色和沉重之感。
《糟糕》布展中
对于这件作品来说,物品的挪动和磨损其实可以看作是事件和结果本身,而磨损本身是不会变化的,它只是叠加,于是我也觉得一切事物与状况的发生都是存在在时间中的痕迹。因此在这里来说,作品并不是作为雕塑或装置的一个“结果”,而是一种持续进行中的状态。我觉得雕塑的边界早已被拓展得摸不着了,我更倾向于在这个边界内部找一些被一瞥而过的、细微的东西。这件作品是作为事件与结果这个叠加过程本身来成立的,因此如果非要说雕塑的话,“雕塑”在这里是被简化为一种物质磨损的过程,在这个范围里,不要说我小时候的钥匙,早到拉斯科洞穴的壁画也是一种磨损的经验。
《糟糕》展览现场
Q: 创作中遇到了哪些挑战?
陈旭:制作的过程有点糟心,一个是我对于“铅”一开始有所畏惧,但是咬咬牙也就做了,并通过万能的淘宝和B站找到了实现需求的教学视频和技术支持,在做好防护的情况下达到了接近预期的效果,另一方面是想法成型到制作的时间很短,很多试错的时间成本不是太够,但是通过美团、京东次日达和顺丰特快到付也还是最大程度地提高了效率,这些一定程度上是在中国做装置的福利吧。 第一版动力测试
混乱的现场



Q:展览过程中收到了哪些让你印象深刻的反馈?
陈旭:展览的过程比较有趣,因为我将物体挪动的速度设置得极慢。以至于大部分观众觉得这是一组静物而一瞥而过,而这一种人对于物品的注意力有限阈值一定程度上也是我们生活中“糟糕”的原因不是吗?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被忽略反而使得作品成立了。但是也有一些留步的观众会和我探讨问题,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九岁的礼貌小朋友,问了很多关于作品的有趣问题,好像在小朋友的眼里,这一种注意力阈值是尚未被生活所改变的。
展览现场
Q: 本届毕业季主题是“逐光而行”,支持你学习与创作的“光”是什么?
陈旭:我觉得对于我来说,光这一种形容挺贴切的,它可以理解为对“艺术”本身的渴望、好奇而又捉摸不清。它一直伴随着黑暗,也就是说在试图摸清的过程中一直伴随着失望、困惑和祛魅。我记得在刚进入雕塑系时,有一门课程是用泥塑做“脚”,当时我反复做得不满意,做到一半偶然间摔了又重做,或许从最开始,脚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其实通过什么试图去理解这个现实世界,哪怕是小到一个脚的切片,哪怕是一遍遍的失败和障碍。在美院呆了八年,到最后即将离开象牙塔的时候,好像这一种感觉又进了一步,也就是说艺术本身其实也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通过这束光让我们看到了什么,我们又如何据此行动。
编 | 艺讯网
图文资料由艺术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