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HA专访丨雷德侯：隔岸观花，中国文化是很重要的艺术文化

时间： 2016.9.26

德国海德堡大学教授Lothar Ledderose（雷德侯）是西方汉学界研究中国艺术的最有影响力的汉学家之一，其著作《万物》更是人人必读的经典艺术读物。本次世界艺术史大会，雷德侯先生携其研究出席第四分会“欣赏与实用”的研究和讨论。雷德侯先生的中国之行十分忙碌，他希望促成更多的中西文化交流项目，直到世界艺术史大会的闭幕式结束后，他才有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分享了一个西方汉学家对中国文化的多维理解。

采访：张文志
编辑：余娅
摄影：杨延远

中央美术学院艺讯网（以下简称“艺”）：雷德侯先生您好，您是本次世界艺术史大会第四分会的首位发言者，您的主题发言《中国与西方的题词》研究角度很独特。请您简单介绍一下,这次的发言报告跟您以前的研究有什么关联？还是全新的一个视野？

雷德侯先生（以下简称“雷”）：我觉得这个题目很有意思，从题跋可以看出欧洲与中国在文化上的基本差别。因为中国绘画、中国书法常常有题跋，我们都知道题跋告诉你应该想什么，应该怎么样看这件作品。而且题跋一旦被书写，你便没有办法完整地看出作品原来的样子。而欧洲特别是文艺复兴以后，绘画都没有题跋，这是很特别的情况。为什么没有题跋？我觉得是因为作品在离开作者之手以后，没有人可以随意修改，这是基本上的一个差别。而且在西方的博物馆，一般来说，看作品看某张画时没有人来告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应该自己看，你应该自己想一想，没有人告诉你应该想什么。

艺：从视觉上来说，题跋是中国绘画与西方绘画的明显不同，虽然打破了画面本来的视觉效果，但也提供一种很独特的解读作品方式。

雷：对，其实这个题跋给了你一个社会层面的上下文。他告诉你这张画是在什么时候画的，告诉你某某人他对这幅画有什么看法，而且也告诉你相关的政治问题等等。所以题跋也使得一幅绘画在很多方面变得很丰富，我们也可以说这是一个好处。或者说，中国的绘画作品在离开作者之手后一直“活着”，而欧洲的那些作品在以后基本就没有了改变。

艺：我们知道您对书法艺术情有独钟，那您自己写书法吗？

雷：40多年以前我学过书法，但是我没有坚持练习，所以写得不好。

艺：昨天大会主办方组织与会嘉宾去参观了故宫武英殿的书画展览，您有没有特别印象深刻的书画作品？

雷：很抱歉，我昨天没有去故宫，我昨天去了文物局。因为我在中国有一个与书法、石刻经文有关的项目。所以我应该去文物局报到一下，请他们支持我们的工作。

艺：中国的书法，尤其是草书、篆书，其实是需要在很深的中国文化情景上才能够对其内涵有所理解，如果是在纯西方的视野上来看，可能会很陌生。那么您为什么会选择书法这一相对晦涩的主题来开始您的中国文化研究？

雷：我个人的看法是，中国书法是中国文化的重心，也是中国文化的基础，很多问题从书法出发可以看得比较清楚。比方说“模仿”的问题，所有的书写都是需要模仿的。再比方说个人发展的问题，一个小孩子开始学习写字，这对他个人的发展影响很大。所以我觉得，书法是中国文化最重要的特点。

艺：您自己本身是有西方的文化背景，同时这么多年在美洲、亚洲这些地区都有游历和考察，这么宽阔的学术视野对您展开中国的文化研究是否有些帮助？

雷：一定会有所帮助。我理想的目的是希望把中国文化和中国人都能够更好的去理解。但是我还是一个外国人，我还是会带有外国的看法。但同时我也觉得从外国的角度来看，同样也会有它的好处，你也可以说这是一种矛盾。

艺：看您手里拿着一本《万物》，这是我们学习艺术史的经典读物，您在其中讲到中国艺术“模件化”和“规模化”，您觉得在中国当代艺术创作中还有这种特点吗？

雷：有这个特点，我昨天还跟徐冰老师有过交流，我很佩服他的艺术作品，我觉得他也是一个典型的代表。

艺：您参与讨论的那个分会“欣赏与实用”，讨论文化如何理解艺术的功能，比如很多传统艺术是一种礼仪、身份的象征，您怎么在整体文化中看中国艺术？

雷：艺术在中国文化中还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你们看有这么多的学生，他们都想自己做艺术。又比如说设计，中国设计也有自己的特点。总体上看，中国文化是一种艺术文化，一种美学文化，处处都有艺术的问题、美学的问题和设计问题。